其实，像他这样的状况，作老师的她完全可以放弃他。

      入学时，他甚至连自己就读的幼儿园名字都说不清楚。问他，是在哪个幼儿园上学？他愣了半天，在母亲的反复引导下，才含糊地说了声“某某幼儿园”。明显的说话含糊，反应迟缓。在母亲近乎哀求的口气和眼神中，接受了他。母亲的想法是，如果一旦把他送进那种特殊学校，那么从此，那个母亲最不愿意接受的“标记”就会烙在儿子的身上，所以，哪怕是对孩子暂时不能算正式学生这样的条件，母亲也愿意接受。

     因为儿子，她对那些“痴啊，呆啊，傻啊”等这样的词特别的敏感，一听到这样的词，立刻会像针刺一般，心头发紧。好几次，她曾含着泪水，请求儿子的小伙伴们，不要对她儿子喊那种词儿。听说过她对儿子的一些故事后，便常常会对母亲这个称谓生出一些另外具体的解释了。

      入学已经快一个月了，可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老师姓什么。只知道，她教他的数学课，于是，他叫她数学老师。只知道，她曾帮他洗过身子，在他上课时不知不觉拉出了小便或者大便的那几次，那时，他差点喊她妈妈。做数学时，她和他并着手掌，一起数， 一个一个地数。尽管，数完后，只过一会儿，就会忘个精光，但她还是愿意和他一起数。中餐，她常和他一起吃，他才会吃得干干净净。。。。。。

     一群老师走来时，他会兴奋地跑过去，冲着她，用几乎只有她才听得出的响亮而含糊的声音，叫她“数学老师好！”然后，嘻嘻地笑着，伸过头去，让她摸摸他的大脑袋。她也对他笑，只是，有时她也会摸着他的大脑袋，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  终于，还是要去那种学校了，竟然抱着她的腿，呜呜地哭，嘴里含糊地喊着“数学老师，数学老师。”她眼睛红红的，摸着他的大脑袋，嘴里说着“乖，真乖！和别人一样的乖！”

      他的母亲拉起他，走到她的面前，看着她，含着泪水，然后弯下身子，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  她赶紧拉住娘俩的手，说，总是一个人家的孩子。她又说，也是一个母亲，自己的孩子正上中学，于别人来说，也是人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  就这样简单平实的一句话，对老师这个称谓也生出了一些具体的解释。